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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节(1 / 2)





  谢润咬牙,怒道:“你不光该死,你还无耻!”

  “好了。”萧煜逗够了他,敛起笑,神色凝重起来,黑漆漆的瞳眸幽邃如渊,紧盯着谢润,字句如捶凿:“你这女儿有些古怪。”

  谢润满面怒容瞬时僵在脸上。

  萧煜的声音似敲金裂玉:“琼花台夜宴她就有过一回不寻常,我被她诓过去,什么都没查出来。后来她又跟我说她偷吃避子丸,将身体所有不适归结于此,我便没有再疑心。可今夜……”他坐起来,道:“谢润,你不会以为我看不出一个人到底是正常,还是不正常吧?”

  第28章 火葬场4  萧煜:我都对晚晚做了什么!……

  她捅他时分明精神正恍惚, 那血自他胸前滴落,她表现得既惊骇又慌张,还有些异样的恐惧忙乱, 举止细微里, 处处都是古怪。

  所以他由着她跑, 由着她把自己关起来,等着谢润来,就是想问个清楚。

  谢润的手垂在身侧,攥紧又松开, 如此反复, 额边青筋暴起, 经络分明。

  在来的路上他便想过,音晚不会这么不知轻重,在这个时候去捅萧煜一刀, 她定然是又犯病了。

  萧煜何等精明,事情能瞒到今天已经是奇迹, 是不可能瞒他一世的。

  可该从何说起?

  萧煜的心不住下沉, 对方的沉默正无声的印证着他的部分猜测, 他道:“不管晚晚有什么病,需要什么药,你说出来,哪怕踏遍天下,我也会去给她寻来。”

  谢润突得出声:“音晚对你来说还有什么利用价值?你还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?”

  他问得无比认真,面上的困惑犹疑甚是生动。

  萧煜不恼, 将一封奏疏扔到谢润身前,倾身看他,眼中光色粼粼:“谢润, 现在的我,想要什么伸手便能拿来,谁能阻我?你想一想,我为什么会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?现如今的你,还有什么值得我去算计的?”

  谢润将那封奏疏捡起来,原是他的请辞折子,善阳帝已经批了。

  虽然此情此景过分压抑,可看着辞呈上的朱批,他还是豁然轻松,仿佛常年压在脊背上的大石终于被移开,胸肺皆畅,连呼吸都轻快了。

  他合上奏疏,看向萧煜,顺着他刚才的话:“是,我已没有什么值得你去算计了,那你又是为了什么?”

  萧煜那过分沉暗的面上突然泛起剔透的光,幽静温暖,连声音都变得柔和起来:“为了你的女儿,因为我爱她。”

  他胸前还缠着厚厚的绷带,寝衣潦草合着,透出淡淡血渍,可看上去一点都不可怖。像是恶鬼收敛起獠牙,沐浴着情爱的光芒,又变成了那个洒脱明媚的少年郎,俊秀若明珠,仇怨淡去,对世间满怀憧憬。

  但谢润清醒地知道,他再也不是十年前的萧煜了。

  他身怀冤屈仇恨而来,心狠血冷,凶戾乖张,万千手段、百般城府只为讨债。他可怜,他所做都是应当,自己欠他的。可唯有一样,他绝不是女儿的良人,这天底下任何一个爱女儿的父亲都不会愿意把女儿交给这样的人。

  所以,今天的坦诚只能是手段,不是结果。

  他在来淮王府的路上,又想通了另外一件事。

  善阳帝活着时,会守着这秘密,用来拿捏他,迫他听话。可如今善阳帝要死了,难保他不会基于各种原因对旁人说出来。

  如今萧煜势头正盛,各种算计都围绕着他。与其遮遮掩掩,到最后再生出些误会,倒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和盘托出。

  萧煜有句话说得对,若过去这秘密还值点钱,从今夜起,他已不是尚书台仆射,身上已没有什么值得算计的了。

  说与不说,又有什么差别?

  谢润合了合眼,收拾心情,叹道:“晚晚……是个可怜的孩子。她身上的不是病,是毒。”

  “是一种极罕见的蜀地藏|毒,镜中颠。身中此毒,先是时常头疼,出现幻觉;然后便会精神恍惚,言行怪状;最后疯癫自残,成为一个彻底的疯子。”

  萧煜紧攥着匕首柄端,任上面的雕花深陷入掌心,觉得这症状有些耳熟,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听过。过了许久,他才沉声问:“晚晚为何会中这样的毒?”

  “因为……是从娘胎里带来的。”谢润面容悲怆,戚戚言道。

  萧煜脑中划过一道雪光,面前是忧伤难以自已的谢润,继而便是谢润这十多年的隐忍、孤寡、不甘的掠影,最后是十一年前的西苑,他涕泪满面说着对不起自己,说他是为了儿女……

  萧煜有个猜测,又觉得匪夷所思,怔怔看着谢润,见他眼中泪光莹润,却强忍住了,极压抑,极克制道:“从前有个年轻的姑娘,她自遥远的异族而来,本是来寻找族中丢失的挚宝,却无意间撞上了个大人物,被他窥见惊世美貌,一见倾心,掳回家中,纳为妾室。”

  “这姑娘得到了万千宠爱,看似过得尊荣富贵,可也招来了很多妒忌。她无亲无友,困在宫闱,轻而易举便被人暗害,给她下了‘镜中颠’,使她整日疯癫,言行怪状。旁人不知内情,只当她恃宠而骄,诸多诟病,她如活在炼狱,周遭全是恶意。深受刺激,病得越来越严重,那大人物迫于谏言,不得不将她挪去骊山。”

  “可这还不够。害她之人觉得只要她活着一日,给她下毒的事就有可能被撞破,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,打算将她烧死。”

  谢润闭着眼,浑身颤抖,即使过了这么多年,依旧难掩哀伤。

  “有个少年怜悯她,爱慕她,趁火将她救出,带去了青州,还和她成亲,生了两个孩子。”

  这个故事讲完了,殿中一片沉寂。

  萧煜垂眸安静,良久,才道:“苏惠妃。”

  谢润点头。

  “这事情皇兄知道了,十一年前他便是用此来要挟你将遗诏交给他。”

  谢润点头。

  萧煜脑子里嗡嗡作响,连带着胸口的伤灼热疼痛,他忍住,又问:“那为什么兰亭没事?”

  此言一出,谢润的脸色骤然煞白。

  萧煜目光锐利,紧紧逼视。

  谢润颤声道:“因为……十一年前,善阳帝给了我一份解药。”